小宁宁（左）目前病情稳定。
黎阳教授（左）、方建培教授（右）和小宁宁（中前）合影。
在最近的4年时间里，广西河池的小姑娘宁宁的生活可谓跌宕起伏。因为罹患了有着儿科癌王之称的神经母细胞瘤，她在极短的时间内承受了19次大剂量的化疗。
病情一度控制后，又接受了多次手术清扫腹腔里的肿瘤细胞。病情复发后，小家伙又不得不面临造血干细胞移植来加以治疗，命途多舛的孩子又遭遇到经典预处理药物和移植后药物缺乏的困境。负责为其治疗的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儿科团队探索全新的治疗方案，在化疗组合中添加砒霜成分，运用脐血干细胞进行移植，增加了全新的药物方案进行治疗。
目前，孩子已度过了最为高危的移植后六个月时间，肿瘤没有复发，继续观察半年时间后，孩子有望彻底摆脱儿科癌王的梦魇。
我之砒霜 彼之蜜糖
剧毒砷化物砒霜，为孩子带来了治疗曙光
6岁的小宁宁，业已有了将近4年的抗癌历史。
来自广西的她，从3岁时开始腹痛，经当地医院诊断，不幸罹患“神经母细胞瘤IV期”。这是在儿童领域内第四高发的一种恶性肿瘤，病情进程快，复发率极高，其死亡率在众多儿童恶性肿瘤中排名第一。诊断初期，大剂量甚至超大剂量的化疗是不多的治疗手段之一。
在当地接受了9个疗程的超大剂量化疗后，恣意生长的肿瘤细胞未能得到控制，承受了9个疗程化疗的小姑娘，被宣告化疗失败。腹腔内肿瘤依然有10厘米长、5厘米宽，接近成人巴掌大小。
三年前，父母带着小宁宁慕名来到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儿科肿瘤专科，由黎阳教授团队进一步治疗。
小宁宁来到广州后，黎阳教授团队为她制定了三氧化二砷联合化疗的新型治疗方案，这是该院儿科肿瘤专科在多年的前期实验研究以及全国多中心协作临床研究基础上，制定的专门针对高危神经母细胞瘤的全新的“杀手锏”化疗方案。普通人无法耐受的剧毒物质砒霜，成了宁宁治疗方面的“蜜糖”。
黎阳教授运用俗称“砒霜”的砷剂联合化疗药物不但能多靶点杀灭神经母细胞瘤细胞，并能神奇地逆转肿瘤细胞对化疗药物的耐药。而由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儿科肿瘤专科牵头的“三氧化二砷联合化疗治疗4/M期神经母细胞瘤”的全国多中心协作组的初步结果显示，接受含砷剂化疗方案治疗的神经母细胞瘤患儿在诱导治疗结束后的客观缓解率较传统化疗显著提高约20%。基本达到了费用昂贵的抗体免疫疗法和质子刀等国外先进手段带来的效果。
果然，小宁宁经过上述方案的治疗有效控制了病情进展，其后患儿辗转国内多家医院接受2次手术治疗，切除了腹腔里的大部分肿瘤，并接受了GD2-CAR-T细胞输注及残留肿瘤病灶的质子放疗以进一步巩固疗效。
经过多种综合的手段治疗后，由于肿瘤包绕血管和重要脏器，小宁宁腹部仍有部分无法切除的残留肿瘤及多处肿大的淋巴结，但经PETCT检查显示，肿瘤活性已被抑制，肿瘤标记物也转为正常。不过，医生们始终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小宁宁体内残留的病灶仍是个将来复发的隐患。
1/10万概率
在广东脐血库公共库找到了最合适的干细胞
“神经母细胞瘤之所以难以治疗，在于其有着极高的复发率。为了遏制复发，利用药物将孩子骨髓里的带瘤干细胞全部杀死，引入全新的干细胞提供免疫保护极其关键”，医院儿科主任、著名儿童血液专家方建培教授表示，宁宁的下一步治疗方案，摆在医生和家属面前的，只能是造血干细胞移植。
“造血干细胞移植是当前国际上治疗恶性血液肿瘤病的重要方法，自体造血干细胞移植或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作为神经母细胞瘤的根治治疗手段各有优劣，自体移植的移植相关并发症少、移植风险低，但移植后复发的几率高；而异基因移植后复发率低，两种移植方式的总体生存率大致相近”。
更何况，要做自体干细胞移植，有两种特效药物尚未进入我国。采用国际通行方案，困难重重。方建培、黎阳和儿科血液专科副主任黄科等教授几经讨论，决定利用异基因的干细胞，也就是来源于他人的干细胞进行移植，而最为合适的就是脐血干细胞。便宜、容易获取，而且其抗肿瘤效果更好，移植后排斥反应更少。
配型，在芸芸众生中找到与宁宁完全相合的干细胞，是一个极低概率的事情，完全相符的概率介于1/30万-1/10万之间。将宁宁的相关信息上传国内各大脐血库，公共库存容量最大的广东库传来了好消息，一份与宁宁在10个基因点位上高度契合的脐血正静静躺在10公里外的广东脐血库液氮罐里。
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儿科造血干细胞移植团队经查阅大量文献及经多位专家反复讨论，结合20余年的造血干细胞移植经验，创新地制定了“氟达拉滨+环磷酰胺+白舒非+拓扑替康”预处理方案。
移植后半年了，
最高发的复发期宁宁挺过去了
在2019年3月8日，治疗专家组成功为小宁宁实施了异基因脐带血造血干细胞移植，并克服了移植过程中出现的感染、毛细血管渗漏综合征等一系列并发症。
移植后20天无关供体的脐带血干细胞完全植入，转出层流仓，移植后一个半月顺利出院。
“类似的移植后6个月，有80%的患儿会出现移植后肿瘤复发”，方建培教授告诉记者，这注定了孩子即便成功出了移植仓，也需要密切关注、动态监测。
1个月后，没有复发；
2个月后，依然健康；
7个月过去了，孩子平安的度过了半年，很健康……
后续再动态观察半年，小家伙有望彻底摆脱神经母细胞瘤带来的梦魇。
黄科教授介绍，小宁宁已经移植后半年多，目前复查多项指标均显示无关供体造血干细胞及免疫细胞完全植入，病情稳定。采用异基因脐带血造血干细胞进行移植，患者康复快、排斥反应少，免疫功能重建良好，有望为克服神经母细胞瘤目前的治疗困境提供一种新的思路。
截至目前，国内仅少数顶尖医院开展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治疗神经母细胞瘤。“此例患儿移植成功，为国内无法获得‘马法兰’以及患儿本身不适宜实施自体造血干细胞移植的限制下进行儿童高危难治性神经母细胞瘤的移植巩固治疗提供了一个新的方案。”黎阳教授补充道。
采写：南都记者 王道斌 通讯员张阳 刘文琴 刘苏 图片：受访者供图